李存葆称蟋蟀为“国虫”
著名作家李存葆曾多次到宁阳观“虫”,写就《国虫》一文,他在此文的附记中道:吾孤陋寡闻,只知世界上有市花、国花,而未尝得悉哪市哪国有市虫、国虫。拙作篇名“国虫”,乃笔者一人之谵语耳。我所以将蟋蟀称作“国虫”,一是蟋蟀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二乃自然界之昆虫凡几百万种,却未见何种虫豸似蛐蛐,与国人情缘竟如此深广,将其称作“神州第一虫”,想不为过。
冠以市花、国花之花卉,须经市民、国民郑重公推。而不若时下遴选名模,经泳装、日装、晚装等诸项表演后,仅有十数评委打分计票,便可产生。
世人常将所在单位之漂亮女子,谓之校花、厂花,此并非其所在单位票选,只是人们窃语而定。我将蟋蚌称作“国虫”,连“窃语程序”也未走,更显荒唐也。
孩提时,我曾捕蝉于响杨亮柳,烧豆于旷野山坞,偶作斗蛩之戏,梦回常蟋唱聒耳。然投身军旅后,再未做此等游戏。今我五十又五,每忆儿时,辄嗟童梦难追。我将蟋蟀称作“国虫”,无非觉得它之鸣唱,委实动听怡人。
写此文时,我小住故宫后某部招待所,笔耕疲惫,常沿街彳亍。一日午饭后,刚至北海东门,耳畔有虫鸣之声不息,乃喜难自禁。趋前观之,虫鸣之声,却是从货摊之玩具内传出。玩具状若花生果,长三寸许,壳乃树脂做成。壳中或装蛐蛐,或盛蝈蝈,鸣虫皆为铜片所制,虫鸣之声采用感光技术、由蜂呜器发出,壳盖开之虫则鸣,闭之声则哑。我购得几只,放诸床头,然此人工技巧之物,鸣声板滞单调,绝无秋野月夜虫呜的天籁之音。
大自然的鸟呜虫唱,能将人类生命中的一些痛苦的音符清除。明代袁宏道笔下之京都“家家皆养促织”的鸣声早巳不再,岂不悲哉!
我想,即使从保护蟋蟀这“天才歌手”的角度而言,称其“国虫”,尚不会引起读者诸君之非议。
古人云“王顾左右而言他”,又曰“横看成岭侧成峰”。相信有读者看罢拙作,或许还能为我列出几条称蟋蟀为“国虫”的缘由来。 吟唱" 国虫" 见精神
以捕捉重大文学题材见长的李存葆君, 捕捉到了同样是" 国" 字号的《国虫》, 洋洋洒洒以二三万言的大散文形式发表在2002年第二期《十月》杂志。读过序章之后, 佳境渐入, 于我是" 琴书自足闲中乐" ; 于他, 则讶其" 卓荦观群书" 。杜甫在《题柏学士茅屋》中, 有" 男儿须读五车书" 的诗句, 想来20余年, 彼此创、编之谊虽绝, 乃属一面缘悭, 然文心雕志, 亦是同道相望。
以独有的审美视角与文化参照写蟋蟀, 正典稗史, 尘封杂书, 当无不旁及, 若不读" 五车书" 当然这是夸张纵有华辞丽藻和丰沛才情, 也不敢问津这么个题材。为什么? 这虫儿的背景几涉远古。这在《尔雅》、《方言》、《礼记》、《毛诗》、《诗义疏》、《京房占》等古籍中都有记载。当时对蟋蟀还有" 督促之言也, 里语趣织鸣, 懒妇惊" 的说法。作品告诉我们, 殷代的甲骨文中的" 夏" 字形似蝉, " 秋" 字状若蟋蟀, 足见华夏先民对应时而生的夏蝉与秋蟋早有认知。而蟋蟀入诗, 始见于我国第一部诗集《诗经》。《唐风? 蟋蟀》中云:" 蟋蟀在堂, 岁聿其莫蟋蟀在堂, 岁聿其逝" :《豳风? 七月》亦歌曰:" 五月斯螽动股, 六月莎鸡振翅, 七月在野, 八月在宇, 九月在户, 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国虫》说古道今几千年, 皇帝宫娥, 达官显贵, 文豪诗圣, 布衣雅士, 市井赌徒, 孩提顽童, 帧帧国风民俗画面, 栩栩如活, " 小虫性烛照出大人性, 小斗栅联结着社会大舞台" 。及至今日消费时代, 玩家届时云集宁津与宁阳, 省城外尤不乏集散地, 时闻鏖战诸方侃赢论输, 信息辐射于津沪鲁粤, 演义着" 金棺葬虫" 故事和实际上早已生生不息的" 蟋蟀文化" 。
既是" 文化" , 就是大题目。敢于搦管, 就须有涉猎这浩繁工程的胆魄。蟋蟀善斗而与同类; 存葆善" 斗" 而与时间。传言他" 官身不由己" , 极少时间。但他还是" 斗" 赢了。
清人屈大钧《广东新语》亦有《蟋蟀》一节, 可证南国" 虫" 之风采, " 蟋蟀, 于草中出者少力, 于石隙竹根生者坚老善斗。然多以东莞熊公乡所产为最, 其地名花溪银塘。熊公飞昔与元人大战之所也。其产于东莞伯何公真、罗中丞亨信、彭中丞谊、陈少保策墓上者皆最。广人喜斗蟋蟀, 岁于此间捕取, 往往无敌。其立于蛇头上者, 身红而大尤恶。五公勇烈绝人, 皆多战功, 精气盖及于昆虫也。"
就为" 国虫" 全面据史立传这一点, 足以表现了作者的勇气与精神。大概他就是" 立于蛇头上者" 。蟋蟀" 灵性" 之虫, 晋卢谌《蟋蟀赋》中说它" 享神气" , " 候日月之代谢, 知时运之斡迁" 。它给许多人带来快乐和富裕, 似不仅在今天, 说它是" 国粹" 也不为过, 《国虫》付出的繁而巨的" 业余劳动" , 是很值的。
注:来自网络。 蟋蟀
《尔雅》曰:蟋蟀,蛩也。
《方言》曰:楚谓蜻蛚为蟋蟀,或谓之蛩,南楚谓之王孙,即趣织也。
《礼记》曰:季夏之月,蟋蟀居壁。
蔡邕《月令章句》曰:蟋蟀虫名,斯螽莎鸡之类,世谓之蜻蛚。
《毛诗》曰:蟋蟀在堂,岁聿云暮。
《诗义疏》曰:蟋蟀似蝗而小,正黑,目有光泽,如漆,有角翅,幽州人谓之趣织,督促之言也,里语趣织鸣,嬾妇惊。
《京房占》曰:七月建申,律为夷则,蟋蟀鸣。
【赋】晋卢谌蟋蟀赋曰:何兹虫之资生,亦灵和之攸授,享神气之么草,体含容之微陋,喓喓咧咧,翾翾,
○句有脱文。
候日月之代谢,知时运之斡迁。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