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馬哥 于 2017-6-4 15:53 编辑
唐裕龙 澄泥蟋蟀盆收藏者,涉足收藏40年,收藏历代澄泥蟋蟀盆500余只。
仿佛是一夜之间,很多都知道了唐裕龙。这个在上海民间收藏界闯荡了20多年的“上海盆王”,日前打出了一则广告,面向全球征集一只“南宋半闲堂浮雕盆”,开价800万人民币。“开1000万,我也是肯的,因为我估计这只盆不大会有了。”他的口吻颇为神秘。蟋蟀盆源于两宋。据说至今发现的宋盆只有两个,而这两个,在唐裕龙卧室角落的玻璃柜里,已经静静呆了12年。唐裕龙“上海盆王”的称号正出典于此。知其不可而为之,唐裕龙打出这则广告,与其说在“征盆”,不如说是在以此显示他“英雄无敌”的孤寂。
“他们在里面数钱,我在外面胆战心惊”
还是那个成就“上海盆王”美名的贾似道盆。唐裕龙第一次见到它,是在17年前安徽歙县的一户败落的文化人家里。它淹没在一堆杂乱的蟋蟀盆中,无盖,落满灰尘,它新奇拙朴的造型,让唐裕龙心中一颤。那些年,唐裕龙始终在苦苦寻觅中国最顶级的那一个蟋蟀盆,他在全国各地奔波,他冥冥之中觉得自己离那个盆越来越近,但有时又会陷入一片迷茫。
唐裕龙取下盆子,迫不及待地翻看盆底,“半闲堂贾府”的签章赫然显现,“不错,就是它!”“半闲堂”是南宋宰相贾似道的府邸。在此之前,宋代的蟋蟀盆只有传说,而形影绝迹,这回见到了真盆,唐裕龙激动地要叫出声来。但老练的他还是忍住了。
“我决意要把它带走,以最便宜的价格带走它。”他说。那户人家有一母一子,祖上世代从文,与官僚家族交往密切,到了这一代逐渐衰败,男主人一死,母子二人便终日以出卖家中古董为生。母子不懂蟋蟀盆,只是一味地兜售字画。“我其实那时心很乱,总想着那个盆子,但我还是不动声色地去看字画,尽量不让他们觉出,我对蟋蟀盆有兴趣。”很快,唐裕龙抱着一堆看中的字画走出来,故作漫不经心地要把蟋蟀盆“顺便”带走,出价3000元,母子欣然同意。
皖南多雨,那天也是阴雨绵绵。母子叫唐裕龙屋外等候,他们要在屋里好好地数钱,看有没有假钞。雨滴落到地面的声音,让唐裕龙烦躁不已,“他们在里面数钱,我在外面胆战心惊,生怕他们反悔,要把这盆拿回去。”所幸的是,母子俩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们笑着把唐裕龙连同他最关心的贾似道盆送出了门,唐裕龙径直踏上了返沪的长途汽车。唐裕龙现在说,当初如果母子反悔了,要加价到1万元,他也是肯的。
收购蟋蟀名盆就是为了争口气
这几年,为了收集蟋蟀盆,唐裕龙走过许多地方,此类惊心动魄的经历,数不胜数。但是东台路花鸟市场的常客们,看到的他却永远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每天早上8点,唐裕龙都会准时出现在这个花鸟市场。他总是一身随性的夹克,手提一个鸟笼,里面养着一只他宠爱的画眉。
唐裕龙喜欢斗鸟,最近他的画眉状态出奇的好,经常把它的同类啄得夺路而逃,唐裕龙心情大好,他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也越发地深了。见到这般模样,不知情者,以为唐裕龙不过一个普通的市井老顽童,而知情者,则是一脸恭敬,因为就在前不久,一个香港人要把他所藏的500个蟋蟀盆都买了去,开价2000万,唐裕龙满脸的不屑。
唐裕龙不上班,每天斗鸟玩盆就是他的工作。他把两者关系处理得很好,干收藏这行,固然有惊险和刺激,唐裕龙却依然能藏而不露,整天悠哉悠哉地与人谈笑。
不过,20多年前,当唐裕龙用1块钱买下平生第一个蟋蟀盆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想到今天会有如此身价。彼时百废待兴,上海斗蟋蟀的游戏却异常地火爆,在这场全民性的“角斗”之中,唐裕龙的“赤头青”和“白牙青”是常胜将军,但由于买不起蟋蟀盆,总是抱一只玻璃瓶参战,唐裕龙被讥为“没档次”,他最初的买蟋蟀盆的冲动,就是为争这口气。
唐裕龙还记得,他第一个蟋蟀盆是清代名手李东明的杰作。蟋蟀盆和瓷器一样,亦有官窑和民窑之分,官窑大多出于宫廷陶瓷大家之手,而在民窑中,李东明的蟋蟀盆为上品。那盆盆壁雕有花鸟,学过几年国画的唐裕龙,怎么看怎么觉得妙极。起先他还用这盆斗蟋蟀,后来蟋蟀另养,独留此盆赏玩,再后来干脆蟋蟀也不养了,专门削尖脑袋搜集各类名盆。唐裕龙至今已收藏了500只名盆,说起这些蟋蟀盆,唐裕龙像个找不到对手的落寞英雄:“在中国,像我这样的蟋蟀盆藏家怕是没有了吧!”
800万全球征购“半闲堂浮雕盆”
虽然许多人听说唐裕龙,是在他打出那则极具诱惑力的广告之后,“收购南宋半闲堂浮雕盆,整盆800万元”。圈内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唐裕龙弥补遗憾之举,因为他手上那个贾似道盆虽然也是“半闲堂浮雕”,但毕竟缺了盖子,没有盖子的蟋蟀盆,连蟋蟀都掩不住,哪还能名副其实?
这则征集广告,至今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唐裕龙对此似乎早有所料:“半闲堂浮雕盆,史书上有记载,可用这么高的价钱征集而不得,看来这盆是真的毁在了硝烟战火之中。”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再次证明,中国存世最古老的蟋蟀盆,也许正是唐裕龙的那个无盖之盆。
身为一代“上海盆王”,唐裕龙手上的500个名盆,垄断了中国蟋蟀盆几乎所有的极品。由于市场上尚未有蟋蟀盆的拍卖,所以唐裕龙开出的价格,就是蟋蟀盆的市场价。唐裕龙只有一个女儿,对收藏不感兴趣,歌却唱得极好,曾为索尼唱片公司的签约歌手。也就在女儿成为职业歌手之时,唐裕龙明白,这30年的收藏怕是传不了后人了。于是他决心卖盆,而且是要500个盆一起卖,以保证收藏的完整性,“很多人都来问过,但我看他们的面相,好像都不是专业人士。卖盆就好比嫁女儿,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声音
真盆少,价虚高
黄渊青,上海著名画家,曾著有《蟋蟀盆》一书,对这个行当很有研究。在他看来,现在市面上的蟋蟀盆真盆少,价虚高,市场很乱,“不可能仅以盆底的签章作为识别真伪的标准,因为仿冒前朝泥盆,在明清两朝颇为盛行。蟋蟀盆的价格也开得太高了,物不所值。”
●记者手记
浮华之中的定力
唐裕龙不太爱说话,他宁可去赏玩那些蟋蟀盆,顺着盆上跳跃的雕花,一路地品鉴过去,有时,他还会用食指在盆上轻轻一弹,空气中立刻传来800多年前泥土的一丝清脆之声,他听了,脸上会现出得意的笑。那些盆,唐裕龙不知道翻来覆去地赏玩过多少回了,那盆上冰冷的反光,恐怕就是被唐裕龙赏玩出来的。徐家汇路旁一幢高楼第12层的小屋子里,静谧,幽暗,弥漫着古今对话的空气。唐裕龙沉浸在他30年的巨大的快乐之中,窗下,就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随发展而来的满目浮华。这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火海中的冰岛,沙漠中的绿洲、浮华中的冷静。
近来,“申遗”大热。民间收藏亦在全民的向前走、回头看之中,迎来又一春。以蟋蟀盆为例,东台路、文庙等几个古玩市场的蟋蟀盆收藏,已渐具规模。赵子玉、李东明等名家的作品也时有露脸。唐裕龙“英雄孤寂”的时代,恐怕不日就会成为历史。回头看,是为了不忘民族的记忆,不忘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原因。而在这场大规模的寻找记忆的行动中,民间收藏家的崛起,令人振奋。他们保存着我们最朴素的那一部分记忆,比如蟋蟀盆,这也是我们记忆的根基。
●新闻背景
蟋蟀盆的制作和使用始于南宋,盛于元明。蟋蟀盆分南北派,北方以天津为代表,首推明末清初的赵子玉。北方盆粗糙,壁厚,形状单一,花纹少;南方以苏州陆墓镇的余窑、御窑和庙前窑三处。相传南宋丞相贾似道使用的蟋蟀盆均由陆墓余窑和庙前窑所制。南方盆特征是形状繁复,花纹多,做工精致。上世纪70年代之后,上海日渐成为中国蟋蟀盆收藏的重镇,蟋蟀盆极品多数在上海。
王世襄旧藏瓦中玉蟋蟀盆
方盆
八角盆
浮雕铜鼓盆
铜鼓天落盖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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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鼓蟋蟀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