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难忘的年代、难忘的虫》作者：秋高气爽，创作时间：2006-12-22

司马南

七六年，唐山大地震，毛泽东、朱德、周恩来走了，四人帮垮了。我小学毕业了，一个混沌的少年，防震抗震，住防震棚，自由了！住在母校的操场上。母校的前身是一座古老的庙宇。当时还保留着古老的建筑，哪儿可是蟋蟀将才辈出的地方。平常入夜是不能进的地方，现在好了，非常的时侯，我可以随心所欲，去探究这古老、神密的庙宇深夜是什么景象？石栏杆的石缝里、甬道的罗汉砖下、曲径通幽的假山中藏了多少大将和虫王？恐怖击退了猎奇心，我有了逃之夭夭的念头，这时大殿的深处传来：曜曜曜三声裂帛的叫声，妈呀！这是蟋蟀叫吗？

我浑忘了一切，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和粗重的呼吸声，猫步快速的循声向殿内走去。寂然无声，这个精明的家伙！也许是我的脚步太重了吧。不知等了多久，除了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好象别的没有生命了，五、六年捉虫的经验和上辈的传教我知道这绝不是一条寻常的东西。静下心来，恐惧不禁又重袭来，漆黑不见五指的大殿里仿佛有无数鬼魂在向我招手。可我又不甘打开电筒。曜、曜、曜，又是三声！好家伙，这回听准了。它不在大殿里，在大殿后面的天井里。天井里有棵一人抱粗的古桑树，每年夏季满树红而发紫累累硕硕的桑椹可是我们的美食。天井的尽头是藏经楼。楼的地基高出一米多，是用一块块青麻石垒起的。年代的剥蚀，上面是纵横交错的石缝。从大殿前门到经楼起码一百米，我的乖乖，象在耳边叫，叫声坚实带嘶声，真有一种穿透力，它弹了几声琴就寂然无声了，我赶紧打开电筒找洞口，石缝外几只硕大的三尾爬在石头上[排队贴铃]，缝里只看到一根三尾的枪。深不见底，我不敢贸然行动，赶跑外面的三尾，炒熟的芝麻放竹筒里对洞口搁下，电筒照旁边，有点余光在洞口，一会儿先是一条拖着白铃的大三尾进了竹筒，跟着一条黑呼呼的东西慢悠悠的进去了，我的心快要蹦出来了，飞快连捂带拿，一溜小跑，回家也！

回到家第一件事床下拿出最好的盆，上床，放下蚊帐[多虑了，此虫入盆从未跳过]小心翼翼倒虫，叭！三尾跳上帐。[我末成年，不必怕]二尾踱了一圈定住，电筒光下细瞧，虫一抹深黑，尖翅平贴到尾根，两只特大跳拖在身后，似欲跳。项又宽又长，垒垒块块长满疙疙。粗看头不大，没斗丝一样，细看头太大，头项交接处隐隐两根雪白的斗丝。[短]，牙拄盆底，扣脸，虫没有想象的大，四正的样子，虫阔两草，象一块刚从黑默里捞出的麻将。十来岁的屁小孩，虽耳闻目濡、似懂非懂，家里没别的虫要不早斗了。打草头顶草，就是不开牙。唉！睡吧！明天让四老头看看，他可是城里的老法师。

四老头住在我家对门的大门堂里，旧社会有大门堂的非富即贵。[此人和前女国足守门员高红一家族。长三辈]，当时是我们小城里吃得起牧丹烟的少数派。据说是省政府离休回家，解放前一纨绔子弟，吃白面，上海滩上斗蛐蛐，败家后参加革命。总之是个传奇人物。最让我垂涎的是他床下的那些古董盆，特别是正德年制手塑八角白泥盆，[现在我手]和一杆狮头象牙草筒，[流失了]七六年时己七十多岁，此人相虫不多看，匆匆一眼就是一句没用，和几个老头偷偷斗月饼、香烟的。天放亮了，我捧起盆急匆匆的赶到大门堂里，[不知为什么，他没住防震棚]四老头坐在天井里的椅子上喝早茶，我说：四老爹，看看我捉了条什么？他笑骂：小赤佬，一惊一乍的，吓我一大跳，是不是用败鸡子又来骗盆了？我大呼冤枉！这可是第一条虫今年。他摇手示意禁声。两眼放光直直的看着盆中的虫，盆转过来则过去，虫纹丝不动，四老头口中喃喃，：妈妈的，今年多事之秋，出怪了，出怪了。掏出老花镜把虫拿到更亮的地方，虫还是不动，四老头眼定定的，：两截斗丝？血红野鸡毛？欠草，虫头扭来扭去，不动步亦不开牙。他又挑出一根重草，加力一扫，两颗血红大牙一闪，一根鼠须掉在盆里。四老头半响不出声，长吁一口气；小赤佬，今年还早。你还可再捉。虫四爷给你养着、。伸出一只手、；五只和尚盆！怎么样？哇！从未有过的大方！我一脸坏笑的摇摇头。：不要五只、一只就行。八角盆？小赤佬！一暴栗打来，我早己一溜烟跑开。；好好养，千万别斗。

听老人讲，我们小城解放前也有两个专门的斗场，现吊现打。老式称，老式的斗栅，大一点的斗场就在我捉虫的城湟庙里。从我记事就省事多了，大家比比大小，装老式礼帽的圆盒子就是战场，文革后期，一切悄悄的进庄，打枪的不要，这必经封资修的东西。大人们也就最多斗个二斤月饼什么的。现回想起来蛮有趣，如今这些人大都走了，寂寞呀！现在斗个虫大江南北的奔波，噢！扯远了。这拔玩虫的当中有个最年青的，比我大十几岁，当时正年青。捉虫蛮勤快，还好斗，家里老盆木少。处暑这一天，中午我捧着盆到了这人家里，大刺刺的开了口：陆大师！家里捉了多少虫了？陆说；十来条，小赤佬想斗呀？我说；想不想全部变成败鸡鸡？想的话就一条一条的拿上来。我可就一条。他吃不消刺激。拿出纸盒，我先下虫。我虫踱了一圈立定不动，他下了一条老油皮的黄虫，带草，他虫起叫！我虫不开牙木叫。不动步。他欺负小孩，冲锋草带草虫上来！二虫一触，他的虫象被烫了一样，纵跳如飞，刹时不见！我说：这怎么回事？重来一条。陆大师面红过耳。又捧出一条黄批，要比我虫大十点样子，虫欠草下去八角戚风，我虫还是无牙、无声、不动步，又是冲锋草，一触，一跳，没有不见，掉在桌上，六脚朝天在蹬腿。我虫在盒里理理须象没斗过一样，他再也木敢斗了。我说；算了，算了。俘虑不要你的了。你留着养吧。哈！哈！

扬州地区老式养虫法，早秋泡米饭，中秋各种香食，晚秋才动荤。我可不管这些，苍蝇、蚊子，蛆子，芝麻、菱肉辣椒籽变着法的喂。虫食量不大，一天一粒米的样子，吃不出肚子。自从上次斗了虫，我家小小的防震棚可热闹了，是小城玩虫的没有不成来过的。我一下子成明星了。四老头是来得最多的，每次拄着一拐杖，[右腿微跛，据说战争留下]每次看虫，久久不放。并跟我交底；我们本地生这种红野鸡毛斗丝，两截头的。必出，奇凶！可贵的是虫部件都生足了。而且是三秋虫，唉！几十年没玩过啦。我己记不清老人家来多少次了，最后一次看到他苍老的背影。突然心一热。叫住他：四爷，虫您养着，我要上学啦，斗虫一定喊我看。老人惊喜的表情将是我永久的记忆。虫拿走了。眼泪不由在我的眼眶中打转。

后来的日子里，我也记不清我捉的这条黑紫将军斗了多少路，每次如出一辙，不叫，斗时不动步，牙帘一收一放，它虫惊跳。结束。十一月上旬，大门堂里又斗虫了。外面秋风己冷，屋内热闹异常。翁字号[小城斗虫大户]带来一条六十点的白头青背，此虫一现，立惊全场，银白色的麻路占满头，蓝项起白沙，青金尖翅，雪白大六爪，雪白的肚肉象扑了一层粉、双尾玉润过身，小型坦克一部，欠草下去一对拄地老红宝剑牙似开非开，闪闪生光。起翅声如锣鸣。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己有几条剑下亡魂]我虫小一圈啊！它气定神闲的立在栅中央。似乎感应到来敌的杀气。曜曜曜！起叫了！声如破钹！声音没对方大，但却敛有一种坚实和穿透。四鞭如电，交牙，一触，来虫退一步，我的老将军多退一步！双叫！我的手心湿了。再交牙。四牙融在了一起。象在过电抖、抖、抖。白青走了，迸下一双须、撒下一路浆水。四老头笑了。张开无牙的嘴是那样灿烂。虫叫过不停，仿佛在叙述着一秋的壮举！二天立归盆中！难忘的年代、难忘的虫！

司马南

坚决盗版

[em10]

秋高气爽

以下是引用司马南在2008-6-18 13:33:35的发言：

坚决盗版

[em10]

谢谢盗版！勾起了历历往事！

赤足红旗

通告秋高气爽，发原创一篇，必须是首发！

hong小兵

谢分享，但要打击非法出版物。

诸葛云游

精彩，美好的回忆，一生能有几个虫王？羡慕！[em17][em27]

司马南

以下是引用hong小兵在2008-6-18 19:29:02的发言：
谢分享，但要打击非法出版物。

是不是你去举报了？

......目前流窜中......

[em07]

后半闲堂-宇飞

顶了,不想顶太多,但还是要顶.

hong小兵

别让我捉到司马，否则让他掉着泪赚更多好帖

君水居士

盗亦有道，非常道。

白袍

好帖不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