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版】第二次山东之行（收虫篇）

宿州红头王

宿州红头王

第二次山东之行
之
收虫篇

虫子收的好不好，是玩家自己眼力所致。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随着今年的虫鸣声不绝于耳，我在心里说，2007年终于走远了……。
去年的事情，今年依然记忆犹新，其中之缘故，除了三哥闹的笑话之外，再就是我们在兖州火车站碰到的不愉快事件、收虫时遇到的假冒伪劣虫子的卖主所使用的那些伎俩，使我不得不在心里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这虫子到底还能不能玩下去了？
我在上次的文章里说过，山东是我的祖籍，那里有我过多的梦想与希望；我喜欢山东那个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走在山东的土地上，总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可这真的置身于此地之时，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让我长了见识，使我不得不修改我曾经对不少玩家说过的一句话：虫子收的好不好，是玩家自己眼力所致。
……现在，我真的不会再说那句话了，我必须得这样修改一下：虫子收的好不好，关键问题不老少，既要天时和地利，还要运气特别好！
怎么回事呢？你抽根香烟或者香茗一杯，且听我慢慢道来：
收虫这事，细说起来，也就如同这天气变化，早起起来，明明亲眼看到旭日东升，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多好的光景啊，可老天爷说翻脸就翻脸，你能怎地？……。
为了能收到好虫子，我和三哥四哥匆匆忙忙吃了早点，就去抢位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有的时候，虫市场某一段位置上频频出现上品好虫，你不去早点，好位置让人家先占了，那你只有喝尾巴汤的份了。
我被他弟俩昨晚的呼噜打的晕三倒四的，这时哪里有旺盛的精神头啊，就那，两个耳朵里，好像还不时的听到两位哥哥的催促声，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了，好地方都被人家给占完了，云云。我在心里说，你俩怎么一点也不体谅我啊，好觉都被你俩睡完了，这抢位子的事情难道还不该主动包揽下来吗？我这样一边想着，一边答应着，紧跑几步跟上他俩，这时，市场里已经是人头攒动，很多的小桌子上已经开始看到那些熟悉的白瓷小罐子了，另外还有一些零零星星刚刚赶到此地刚下车的玩家在东张西望、打听住宿情况……。我一看这阵势，好家伙，这下可完了，哪里还有什么好地方可以选择？
这块呈丁字形的交易市场其实就是两条农村里常见的所谓的公路相互交叉而自然形成的蟋蟀集市。听房东介绍，这里的老百姓大都喜欢早起，自从蟋蟀成为这儿的一种特殊商品以后，他们更是起早贪黑盯上了这举手之劳的虫子买卖。
弟仨走走站站，回头看看，反正是觉得真的是没有好位置可选了。
三哥说，不能再站在这里左顾右盼了，随便选个地方先坐下来等等看吧。我看三哥有这么个意思，故意说了一句：“其实这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看，两边都搭着大棚，离饭店又近，再说，一旦下雨，我们不会挨雨淋……。”
三哥一点头，“好！就这样吧，暂且在这里收一下看。”
三哥虽然这样说，我看得出，他心里急着呢，一看老百姓往哪个桌子去了一大帮人，他就站起来了，嘴里咕咕唧唧地念叨，毁喽毁喽，这熊地方的市怎么开的那么早啊，没抢到好地段。
我见他心里不安，就对他说，那你要觉得实在不行，你就游击队的干活，悄悄地过去，打枪的不要，统统地这边的叫来。
三哥摇了摇头，这样不行的，人家不有意见嘛？谁买都是买，人家在那边收的好好的，你一嗓门把卖虫的都给喊到这边来了，不好，不规矩，不太合适。
我正想给三哥说什么哩，忽然在我对面不远处，一个剔着光头的彪形大汉跑到路中央，把两只手围成喇叭状，一头的青筋暴起地喊道：大价钱的在这里哦！大价钱的在这里哦！！有好虫子的都到这里看一看哦……。
老乡们就像得了圣旨一样，听这边这么一喊，陆陆续续都朝这边走过来了。
三哥笑的咯咯的，好了好了，这下省的我们得罪人了，准备开收！
这卖虫的老乡有的时候也是，要往哪里扎堆，偏偏都往哪里扎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也不论你出价高低，他就一门子心思准备卖给你几个虫子。
我觉得此时应该粗中有细才会不至于收走眼，于是，尽管卖虫的很多，我依然是不紧不慢，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在看虫，一波下来，一个都没有看中，再来一波，还不如那一波，我故意对人群嚷了一句：怎么搞的嘛，好虫子都不拿出来，我不看了！
三哥那边可热闹喽，我不时地听见：嗯，这个虫子可以留下了，给你三十块钱。嗯，这个虫子有些意思，就是太小，给你十块钱吧。呦！你这虫子怎么是个独腿龙啊，是天独吗？不是的吧？我有些怀疑是你在地里抓掉的，不值钱了，你收起来吧，我不要独腿。……你是从北边过来的吗？有没有给那个正在抽烟的人看过？哦，是这样的，我对你说，我们是一块来的，只要他看过的，我就不看了，你还是再到其他摊子看看吧……。
我听着三哥那边的人语，趁人都不光顾我这边的工夫，走过去伸头看了下三哥正在收的一条虫子，小声对三哥说：花脖子太多了，要小心，上午看虫子比一般情况下看虫子要大一些，也好，也不好，仔细点。
三哥问我，你收了多少了？我对他说，我收了四条虫子。三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篮子，呦呵！不知不觉，二十多了哩。这也太快了，还说准备收十天左右哩，这样收下去，三天都不要就向后转了。我发了句牢骚，搞不好质量关出了问题！
三哥“嗯”了一声，说，不要紧，多注意点，你多提醒我点，就行了。
我走回到自己的桌子跟前，正欲坐下，从对面过来一个人，头发有些自来卷的味道，穿一件花衬衫，他小声问我：师傅，感觉怎么样啊？他说完，眯着眼笑了笑，朝南边努了努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不是光头一嗓门咋呼的，到现在连一条虫子也看不到！我给他递了根烟问“是你一块来的吗？”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说“呶呶呶，阿拉上海咛，他是西安过来的”。
正说着，南边也有个人跑到大路中央朝人多的地方喊了一嗓子：大家注意了，大价钱的虫子到这里来哦，小白就别再让我看到了啊，大家都不容易的，没什么意思的哦……。
这一嗓子喊的，所有的收虫人都警惕起来，只有那个西安的光头有些“吃热”，认为南边的喊话是对他招揽卖虫人的一个回应，脸上挂不住，有些生气。没想到光头把气都撒到卖虫人身上了，不一会，就听那光头在说“你搞什么东西嘛，你是不是想钱想疯啦啊？这么大一点点小虫子，要一百块，你直接抢银行去算了……”看来光头真的是生气了。双方话不投机，说的都不好听，就要打起来了，有人出面劝双方少说一句算了。
三哥不知道我这边出了什么事情，老是伸头往我这边张望。我向三哥晃了晃手里的半支烟，表示此事与我无关，三哥放心地重新坐下去了。
我问蹲在我旁边的那位上海来的“师傅，昨天在这里收虫的那位天津老大怎么不见了，啊？”
上海人笑了，“昨天他误收了一条秧子，白扔了三百块，呵呵，气的，还在睡觉哩……就在我们楼上住的。”
我多少有些诧异，“不会是他吧？我认为他是个高手，这样的事情不会轮到他的，昨天我们刚来的时候，他还提醒过我呢，哎呀，怎么搞的嘛。”
上海人笑得更厉害了，“你还以为我是高手呢！我已经在这里收到三条小白一条秧子，跟谁去讲理呀？啊？……哈哈哈，只有自己对着镜子训斥自己，脑稀的佬！毛病嘎喜多！钞票也嘎喜多，撒着玩哩……哈哈哈哈。”
我真的打心里佩服这位上海人，花了冤枉钱，居然还有那么好的心态，不容易！如果是我，也许我也会像他说的那个天津的老大一样，自己生自己的气去了。
…… ……
我与上海人正聊的热闹，没留意天空上什么时候起了变化，突然“轰隆隆”就打了个炸雷，所有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斗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大家迅速呈鸟散状，纷纷就近往大棚底下跑，离棚子远点的来不及避雨，淋的那个惨呢，个个缩着头像没有头的苍蝇，到处乱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谁让你们为了截道收虫跑那么远的呢？离棚子近的人虽然在收虫方面吃点亏，但大雨来了能及时躲进棚子。
这会儿随着雨点的越来越大越密，棚子底下几乎人满为患了。
三哥这下心里可得到了一种平衡了，望着棚外那哗哗的雨水，他自言自语地说，这棚子要不是那么拥挤的话，还可以做虫交易哩……所有来卖虫的人的虫子不都在这里集合了嘛？！
我说，是的，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好虫子也好，孬虫子也罢，都集中在这里了，接下来就看谁的眼力好了……。
三哥回头看了下我，说，光眼力好也不行，还要靠运气。
我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故意跟他抬了句杠：你运气再好有什么用处？好眼不识金镶玉，拿着真金当黄铜！加上这鬼天气，光线又差点，就是有个好虫子走你手里经过，可你看不出来也是白搭呀，啊？
三哥听出了我的话音，会意地笑了笑，呵呵，你这不是抬杠嘛？应该说是各有利弊得失，两者必须兼而有之，才不至于错过收好虫的最佳时机！
俺弟俩正争论着，后面有个穿雨衣的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喂，老板，你看看我这个料好不好，是不是你要的那种好虫子？”
我接过他手里的瓷杯，慢慢掀开点缝隙，朝里面瞄了一眼，我的个小乖乖！！好大的一张脸呦，阔腮而且星门突出，……我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跟这个小老头讨价还价，我说：
“老乡，你这个虫子要是被我看中了，可要优惠些啊，我也是咱们山东的，老家在滕州。”
老头眼睛一亮，“咋啦？相中啦？哦，老乡啊，那好哇，你随便给个价吧。”
我在心里想，就凭这虫子的那张脸，开价要你个三五百块，你也说不着卖者有什么不刹渴不合理的地方。但我转念又一想：这老头如果不是个贩子的话，也许百儿八十的能够打动他的心。于是，我又开导他一次：
“老乡啊，我跟你说哦，所有来买虫子的，这个投资风险是很大的，我的意思是说，一旦把钱付给你拿走了，虫子不是个好虫子，属于我自己看走眼了，怪不得任何人，也就等于我这个钱花的不值……所以说呢，这虫子不像别的商品，暂时不能用的话，可以先放一放。”
老头的脑子还出奇地好使，一下就明白过来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一个劲的直点头：“没关系的，你出价高低，我都不会说什么的，你说吧，能给多少钱。”
我还真的有了思想斗争：这老头分明是个卖虫的行家，既然知道我在价格上想优惠些，可他就是不直接说要卖多少钱。我又想到没下雨之前那个上海人对我说的事情，心也就横了下来：
“老乡，不好意思啊，你看这个虫子，我给你八十块钱怎么样啊？”
“呵呵，给的可真不老少哦，就是离我要的价格悬殊太大了。”老头虽然这样说，但并没像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只要价格给的不痛快就伸手拿罐子。
我问他：“那你说多少钱能卖？啊？”
老头说：“你那价格后面再加个零还差不多……，你看虫子一点都不仔细……，我不是漫天要价的那种人，刚才在那边，人家出到四百八，我都没有答应卖的……，要不是下雨，我估计我的这个蛐蛐，早就被泗店那边来的贩子买走了。”
我说：“贩子也是要有钱可赚的啊，他们也怕收到的是秧子或者是白虫，他们也不可能给你八百块的呀？我们就不同了，我们就是使用虫子的，能少花一个钱，就能多买一条虫子，对不对啊，万一你这虫子在地里吃了铁线虫的卵或者是农药或者被你压坏了内脏什么的，我们那才叫哭都没有眼泪哩。”
老头沉默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话：“你说的也是，行，你再添点，差不多的话也就讲你是个老乡的面子给你拿走了。”
这回我心里有数了，拿出一副准备要买他虫子的样子，重新打开盖子，认真地仔细地全面地看了老头这个虫子的所有方面：
此虫头型是个大珍珠型，可谓圆结绽；斗线笔直而且间距较宽，上下左右铺满麻路；点漆一般脑搭，黑亮亮的；铁皮一样的超宽项上，毛茸茸的；淡金色平展的翅翼如水波浪一样，煞是好看；再看那肚腹，粉底朝靴；……。
我情不自禁地抽出草，轻扫了一下虫的尾峰，没想到的是，那虫头还没调转回来，已经是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了，牙齿开的犹如鱼叉。此时，我的心里突然有了灵感：
“虫子真的不错，说实在的，我喜欢这样的虫子。可惜的是你要价太高，我承受不了，也就是说，我买不起呀！……我虽然是一个虫迷，但我是靠工资吃饭的，即便要买，也不会透支自己的经济而不顾及自己的其他现状……”
老头这下有些犯晕了，很显然，后边我说的每句话，他似乎一句也没有听懂。
突然间，老头说了这么一句话：“干脆点，你那滕州离这也不远，我就卖个人情给你……给六百块钱算了，图个吉利，六六大顺嘛，你看行么？”
我心里一亮，有门，看来还是要再和他拉近些距离……。
老头说过话，甜蜜蜜的笑着，两只眼睛却不时地往别处看，趁他没有注意我什么，我按照那位天津的师傅昨天传授的经验，稍微带些劲将虫罐在桌子上一顿，见那虫纹丝不动。这下我心里真的犯嘀咕了，这么个大头阔项的虫子难道其中还有什么诈么？
我轻轻地抽掉盖在罐子上的网罩，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老乡，实话实说，别生气，我真的不能给你那么多，你这虫我是真的喜欢，就是觉得你要的还是太贵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那罐子递给了他，然后掏出红塔山香烟，先递给他一支。
老头也不客气，点了烟，他眯缝着眼，轻轻地吐了一缕云雾，好像在那盘算着什么。
根据我的观察，这老头穿着极其朴素，和那些虫贩子好像有些区别，只是庄稼人多数脸上都有太阳暴晒的斑痕，可他偏偏就没有，酷似游手好闲的山野村夫，双手没有那种粗糙……。但凡来卖虫子的老百姓，无论是妇女小孩，还是年轻壮汉撬子手，包括这些老头子，走在集市上，不难看出他们临出行之前的某些整理痕迹。人嘛，总是自然不自然地、有意无意之间随手打扮一下自己，这是绝大多数人的一种自然习惯，包括我自己也一样。可这老头，好像挺随便的，看不出有什么刻意的地方……。
正在这时，三哥从人群里挤过来了：
“这雨要是老这么下，还要坏事哩，不要说咱在这里收不到虫子了，人家老百姓怎么下地逮去？”他说完叹了口气，见我和那老头都在吸烟，又问：“他的虫子看的怎么样？”
我赶忙对三哥说：“你看这雨下的这么大，人又那么多，生怕把虫子给看跑了，这小桌子又都是雨水，哪里能看仔细了……？我只是粗略地看了一小下这位老同志的虫子，呵呵。”
三哥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意思，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拿老头手里的瓷罐，没想到这老头还挺怪，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三哥说了句很不客气的话：
“弄啥？！这位老板还没有看好哩，怎么好意思你看的？”
三哥笑了，“俺是一家的，我是他哥……。”
老头也笑了，“哦，我说的呢，他怎么对你没有意见的。……看吧看吧，呵呵。”
我担心的事情眼见就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三哥看着看着，压低声音问老头“要多少钱能卖？”
“给他说的六百，六六大顺，恁是弟俩，咱不好瞒你。”老头这回说话挺利索，“恁要是看不中也没有啥关系，反正我这个料好着哩，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刚才他已经看的可仔细了，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我急忙打断老头的话，“哈哈哈，老乡们，你还真会说话哩，不怕我说你‘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啊？哈哈哈。”
老头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抽了口烟，不吱声了。
“少点！”三哥说。
“哎！可不是少一点的事了。”我故意纠正三哥的话，“老师傅这个虫子个头不小，我们要的不是这个厘码的虫子，到时候再不能找到对家，虫子再好，有什么用？……现在问题是老师傅到底多少钱能出售这条虫子。”
老头有些不明白，“咋啦？这蛐蛐个头不都是大的好么？”
“我们收的虫子是留作打比赛用的，大小规格不能超出规定范围，过大或者过小，我们都没有办法使用……。”我给老头这样解释了一句。
我观察到老头言语间好像有些故作姿态的味道，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磨到现在你就是不说到底多少钱卖的事，我看明白了，你是非得卖个高价不可了……，如果价钱真的降不下来的话，俺真的就不能要了。”
这回老头不吭声了，老大一会没有任何动静，左顾右盼，结果，又来了一个卖虫的，递给我一个罐子，我故意认真看了一眼罐子里面的虫，然后递还给那个卖虫的“你这个虫子就没有法看了，和老师傅的这个一比较就啥也不啥了……别生气哦，我说的是真的……。”
那个卖虫子的人冲我这句话气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冒着雨跑到另外一个棚子底下去。不一会，从那个棚子里又跑出一个人来，空着手，直奔我们这边来了。来人拍了下老头的肩膀：
“喂，卖掉了没有哇？”
老头侧身看了那人一眼，“呦！原来是你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弄啥？”
那人回答：“我不是给南边那一家开饭店的干杂活哩嘛。”
“哦，一个月多少钱？”……老头和那人拉起家常来。
不知道那人为什么开口就问了我三哥一句：“我听说你老家是徐州的是不是？”
三哥先是一愣，很快就回答了他“哦，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没有回答三哥，而是顾自说了一句话：“我老家也是徐州的，来这里买虫的徐州人可多了，只要是我碰见了，都会给他们帮忙讲个人情……。”
老头听着那人说着话，“嘿嘿”了几声，脸上可是乐开了花。
那人给三哥说：“老乡，你要是信得过我，买他的虫子包在我身上了，保险你合适……。”说着说着，他又回头问老头：“怎么样，我这样说行不？卖便宜了你就权当交个朋友了，咱图的是老乡以后再来买咱的虫子对不对，啊？”
老头连忙说“是的是的，行！看你的面子，我就少挣几个钱……。”
那人又回头问三哥：“这个虫子你能给他多少钱的？”
三哥犹豫了一会，看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说？嘿嘿，人家在问你，我说？
嘿嘿嘿，看来三哥也有些打含糊了。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一个劲在那发笑，就是不说出多少钱的话。因为，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人好像是个托，但不论怎么托，我心里有个标准，那就是只要是你的虫子没有任何问题，托的作用无非是想尽快促成这笔生意做成而已，如果说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猫腻，那就糟透了……。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上演了。
昨天碰见的那位天津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与这位天津虫客，可谓是一见如故，昨天不是他再三提醒，还不知道我和三哥俩要多花多少冤枉钱哩。天津人穿着花睡衣，背着手，趿拉着拖鞋，绕过避雨的人群，老远就朝我打手势打招呼：
“老弟，你可以呀，下这么大雨还来这边收虫，你可真行哎！”
没等到他走到我的跟前，我就早早地把香烟递过去，他呢，毫不做假，好像伸手牌的香烟也是司空见惯一样，一边点着烟，一边把我周围的所有人都看了个遍，当他看到准备卖虫给我们的老头时，四目相对，立刻就跌开了，老头看着外面下着的雨水，天津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谁也没有说什么。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是我处理突发事件的口诀。但是，现在不同了，都是身在异地他乡，能够遇见到这么好的虫客，真是我的福份，但有的时候也会出现些例外，因为我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一次，我正在看一个妇女递过来的虫子，隔壁不远一个临桌的收虫人，突然就溜达过来伸头看，这是我最忌讳的事情！我当时就火了，本来嗓门就大的我，一句“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我还没有看完，我还没有说要不要，你怎么可以随便就伸手的？！”弄的那人脸一红，连连对我赔不是“没事的，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转转看看的……，咱们还是老乡呢，我济南的。”后面这句“我济南的”还真的管用，我老乡观念特重的，一听他这样说，火气马上就没有了，并以天津人为例，给这位老乡上课“你看人家这位多规矩……”，谁知我还没有说完哩，这天津人马上“得！！别瞎扯淡，有我嘛事。”堵了我一句。话虽然有些不客气，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天津人是个直脾气……基于这种考虑，加上早晨上海人对我说的那件事，我倒是真的想破例在探探天津人虚实的同时也借他之口摆脱眼前这一唱一和玩托的卖虫老头：
“老大，怎么睡到现在才起来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啊？”
天津人苦笑了一下，“我靠！你这老弟眼神没想到还挺贼的……，说啥好呢，我吃了亏的事情不会对任何人说，只想给你提个醒，还是那句话，收虫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就好！”
我故意压低声音，伏在他的肩膀旁对他说：“有些卖家值得我们注意的哩，搞不好就要吃亏上当！”
天津人一拍我的肩膀：“对喽！这就对喽！别学我哦，看我给谁都吧吧上课，好像挺有本事似的，结果还是我自己一不留神嘛摔一跟头，我操……。”
他说完就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他笑了。
这会的功夫，也不知三哥在旁边施的什么魔法，简单几句话就把那俩唱双簧的给支走了。我一见老头走了，急忙问三哥“你都给他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走了？”
三哥说：“我一看那后来的那个人就是在使托，再好的虫子我也不能要了，说不定就有什么名堂在里面，咱也搞不清楚……，我给他三百块已经不少了，他还是不松口，拉倒，再回来的话，多少钱都不能要他的虫子了。”
天津人急忙插话：“你做得对……，我来到就和老弟聊天，打岔，就是帮你们解围的，我在那边往你们这边看了好些时候了，他俩要是不走，我还是不会对你俩说，……你俩有没有在脑子里分析分析？他们干吗要这么盯着你俩，就是因为你们昨天才刚到这里的，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太了解！再说了，你老家徐州的，老弟老家山东滕州的，怎么成为弟俩的？又是怎么一起来收虫子的？他们怎么不问问你俩的这些具体情况就准备跟你们套近乎？这不符合常理嘛，也就是说，你们在这里再多呆几天，不用我说白了，你们自然明了……。”
三哥摆摆手，“那倒未必，我这弟兄几个，虽不是同胞兄弟，但胜似同胞兄弟。”
天津人说：“这个我懂，人生在世，只要是出来能混事的人，谁没有几个结拜兄弟呢？但我说的不是这么个意思……。”
我急于想知道这位天津人收到秧子的事情原委，就打断他的话题问他：“我听出来了，老大你是不是那一跟头摔的属于意外，上了鬼子的当了，现在是出于对我弟俩的关心……。”
不容我说完，天津人一摆手：“得！还真让你说着了！昨天好像就是这俩孙子我操他大爷的，一个劲地夸我，把我给夸懵了，收了一高价秧子！……昨天有人对你说，天津人都是牛B桶是不是？你知道那人是什么人吗？我操！其实他就是虫贩子一个，还是个虫贩子里面最次的那种人，没有他不坑的，靠！被他坑的多数都是他们本省的，什么济南的，泰安的，曲阜的，一个不漏！他们还有更损的招数哩，就是把那瓷罐里的土垫的满满的，里面呢，事先准备好的那种见光就跳的小虫子拿给你看，你不防备猛一掀盖子，噌！我操！得哩，等着掏钱吧你，我亲眼看到他们本省济南大师级的柏良带着他弟子来这里收虫的时候，被他们这些人给耍了，柏良的一个弟子就是没防备他们的鬼把戏，一掀盖子虫子就跑了，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是个什么虫，我操！白送了他们一百块钱，就那他们还说‘我这这虫子有人出了多高多高的价钱没卖的’话，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靠！没想到这天津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没有办法关上了。
好歹雨停了。说话间，时间也到了中午时分。三哥说：“老大在天津肯定名气蛮大的，我真的有点‘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了，以后还得多多依靠你的指点你的帮助哩，这样吧，我，请你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加深一下彼此的印象，就算是认识认识，怎么样？”
这天津人毫不犹豫地一挥手：“不必了，咱们都是虫迷，能在一起说说话就算是缘分不错了，有时间能在一起多多切磋一下相蛐蛐的技巧、玩蛐蛐的乐趣，也就可以了。”
见他执意不肯，我们也就只好返回大本营……。
…………
吃罢中午饭，我们稍作休息，依然去了上午去的那地方守摊收虫。
有了上午的那一番经历，我和三哥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了，因此，整个一下午，没有收到几个虫子。
眼见到了黄昏时分。各路收虫子的摊位，开始了串门。三哥对我说，既然那个天津人对我那么好，谈的又那么投机，不如趁此生意清淡时分，主动找他好好聊一聊。三哥的意思正合我意，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正欲起身去寻那位天津人，却看见那天津人正匆匆忙忙朝我这边走过来：
“老弟，闲着没事啦？”
我照例是先上烟，后答话：“是啊，正说去拜访老大你哩。”
天津人听我这么一说，笑了笑，走到我跟前轻轻地拍了我肩膀一下，然后显得很神秘的样子，小声对我说：“今儿个让老弟你开开眼，算我走运，昨天的损失总算是补回来啦……，刚才我两块钱收了个整皮整色的小虫子，简直是太好啦！走，到我那里去，我拿给你看看嘛叫运气好……。”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很是激动，立马就起身跟他去了。到了他的摊位上，他从篮子里摸出个小瓷罐，打开盖子：“老弟，看吧，这是嘛货色，对我说，你有什么感受？”
我一看，虫子也确实是不大，顶多是个二零的虫子，但皮色干老，正青色白麻头，六足洁净，还是个皱衣。“好家伙！我靠！收了两天没有看到过一条这样的整皮一色的虫子，没想到可让你赶上这一波了！”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天津人洋洋得意的样子很是好看。他细心地叫我看这个虫子的所有部位，并教我怎么观察虫子的神态，也就是常说的精、气、神。炫耀完了这个虫子之后，他又提起昨天的倒霉事：“走，到我住处去，我给你看看嘛叫经验教训……。”正说的好好的，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哥也站在我俩的后面，天津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刚才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不算数了，他先是支支吾吾，然后又拉着我的胳膊往我们收虫的那个方向走，边走边聊，把刚才说的事情给避开了……。
到了我的摊位上，没多久，来了一大帮人，男的女的都有，争先恐后地拿出自己的虫子让我看，出于礼貌，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天津人先看，他也不客气，拿过去就看，挨个地看了个够，然后一挥手说了两个很干脆很刺耳的字“不要！”这帮人可就傻了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似的。有个长相在农村算是很工整的年轻妇女望着我说：
“他不要，你要，嘿嘿嘿……。”后面一个她同路的男的说“咦！老师傅都说不要了，还有什么希望……。”
天津人吹了一口烟冲那人直嚷嚷：“你这话说得不对，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买虫标准。我是串门来闲聊的，这是他的摊位，与我无关。”
这句话说的还真的有用，这帮人重新鼓起勇气，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把虫子递到我的面前要求我“哎呀，你就挑一条吧”。
我不敢怠慢，一个接一个地看了个遍，也真就是这天津人眼力高，还真的没有很出色的什么虫子值得我开价，充其量也就是那个年轻妇女的一个黄虫子还能多看看。那个女的呢，似乎也看出我的一点心思，就说了句“你就买我一条又怕什么，没有大价钱的，你给个小价钱也行啊。”于是，我就把那条黄虫子又拿到手里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一看不大要紧，我发现了这个虫子的特点，这个特点还是个不能多看的特点，多看了几眼，我估计价格很快就上去了……。特点嘛，说起来有好几处，这虫子的头虽然不大，但却有高耸之感；牙不大，却是个三棱子牙；虽然是个黄虫子，却通身罩有很活的紫雾；六足犹如蜂蜜浸泡过一般。看着看着，我脱口而出“好！我就满足你的要求，买下你这条虫子了……，咱们都图个吉利……，我给你六块钱，你看怎么样？”
“啥？！六块钱？看了老半天，就只给六块钱？！你这老板也忒抠了点吧？？……再添点！”买卖挣分文！！正常现象。这妇女开口要了三十块钱的价格，是我开价的五倍。
“你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嘛，啊？！别说是三十块钱，就是三百块，只要是物有所值都行。”我大声对她这样说：“我买着玩呢，其实你这虫子也就值这个价……，要不，咱还图个吉利，我再给你添两块钱，八块！怎么样？”
这妇女见我往上加钱了，也还挺想卖：“三十要的高了是高了点，就那你少说也得给二十块钱吧？”
我说：“这样吧，我再给你添两块钱，十块钱总可以了吧？”
妇女说：“我也让你两块钱！你给十八块钱，行就行，不行拉倒！”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瓷罐拿了回去。
我有点存不住气了，扭头一看那天津人，嚯！！嚯嚯！他好像有些什么心思似的……，我估计他在盘算着什么，莫不是刚才我多看的那几眼也被他看到了？？不行！被动不如主动点！！我递给天津人一支烟，轻轻地碰了下他的胳膊（从认识他到现在都是我上烟给他）：
“老大，帮我砍砍价格……，这虫子的颜色是我喜欢的那一种。”
天津人很不耐烦地对那妇女说：
“你想卖，他想买，不就是几块钱的事情嘛，得了！我在中间做个调剂，买家也不要只出十块钱，卖家呢也不要说你那十八块钱成就成不成拉倒的话……。”天津人转脸对我说“老弟，不好意思，我做主了噢，你再给她添两块钱，不能成交拉倒走人。”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妇女，回头看了看那帮远去的同路人，想了想：“好！十二就十二，给你拿去。”她接过了我付的十二元钱，马力十足地追赶那帮人去了。
见人走远了，天津人把我买的这个虫子重新看了足足有十分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虫罐放回原处，冲我一抱拳：“恭喜了，老弟，这虫子你买的值啊……，刚才是我看走眼了，没有发现这个虫子的特点，不然的话，你别说六块钱，你就是问我要六十块钱，我也愿意买这虫。”
不知不觉，天已经不早了，集市上的虫生意已经很少。天津人起身告辞，走了有十来米远，突然又回来了：
“老弟，把你那虫子我再看一眼。”又看了有五六分钟，递给我，叹了口气“唉，还是老弟的虫子啊，算你运气好……，我临走给你留句话搁着，你打我话来，如果明年咱们还能再见面的话……，我给你打个赌，就这个虫子，打死都不会走的，放心用吧，让你收着了。”
…………
回到住处，我和三哥又在灯光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个罩有紫雾的黄色虫子……。
如果现在有朋友问我：你2007年最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在第二次山东之行过程中的收虫轶事，是机遇，是希望，是运气，是那条罩有紫雾的黄色蟋蟀的斗事…………。

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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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一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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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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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越悠闲男人

这样收虫，呵呵，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majulin

平头宜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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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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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julin

老将军

宿州红头王 发表于 2012-6-12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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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l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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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州红头王

cheng123 发表于 2012-6-11 23:23
好文.好老乡.

多谢老乡顶帖{:soso_e183:}

宿州红头王

老将军 发表于 2012-6-11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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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州红头王

秋色不绣 发表于 2012-6-11 16:33
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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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123

好文.好老乡.{:soso_e179:}

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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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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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不绣

好文章{:soso_e160:}

宿州红头王

董敏磊 发表于 2012-6-8 16:13
好文章要顶

董敏磊

好文章要顶

宿州红头王

双地须 发表于 2012-6-8 11:01
宿州红头王,辛苦了。写得真好，让我以后收虫少走许多弯路，谢谢

吃一堑长一智……，能够为各位虫迷朋友出点力，舒坦

宿州红头王

菜园子蛐蛐 发表于 2012-6-8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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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州红头王

仙人掌 发表于 2012-6-8 10:41
好文！看了好几回了，每次看到还想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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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地须

宿州红头王,辛苦了。写得真好，让我以后收虫少走许多弯路，谢谢{:soso__16984349925490629196_1:}

菜园子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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