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年 收 虫 花 絮
停下行色匆匆的脚步,
放下繁忙纷乱的工作。
抛弃烦恼不安的心情,
解去令人窒息的领带。
抹去装虫小筐的灰尘。
踏上赴齐鲁大地征程。
因为秋天已不约而至,
隐约宁津虫鸣入耳中。
人终究是怀旧的,自古至今,无论是富人、穷人。这秋兴,这虫情,多少贵官达人,文人骚客,担夫走卒为此折腰。年复一年,竟成就了一千多年的虫文化,留下了无数美丽动人的佳话。使人陶醉于此。
我自不能免俗,这从小养就的蟋蟀情总是萦绕在心头,根深在骨子里,融合在血液中,与生命一体,挥之不去,断之不离。
秋天一到,便生思虫之念,竟像格林尼治时间一般精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夫已不再发少年狂,每年去宁津意在朝圣,随缘。
相对芸芸众生对虫王的追求。我只希望做一朵宁津天空上的闲云。看着熙熙攘攘的买虫卖虫人群,听着蟋蟀抑杨顿挫的叫声,一切足也。
金帝还是金帝,物在人非。今年连一条欢迎全国虫友的横幅也没有了。
酒店包房爆满,洗浴娱乐爆满,灯红酒绿唯独不见买虫客。
诺大停车广场,零落地停了几辆外省车辆。昔日拎着虫筐,操着各地方言的虫界好汉不知去向,此时此景,不由令人叹吁。
在酒店走廊遇一路北方收虫朋友,约4--5人。年轻的约30多岁,年长的约60岁左右,听我们几个操上海方言讲话。年轻的便问道,是上海的?收到虫了吗?回到:刚来。他们也是刚从宁阳到宁津准备明天去赶集。
年轻的讲起上海白虫,火赤链......。
只见老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
......无语。
朋友介绍的河北某地村庄,撬子手家中,院子里凌乱不堪,客厅门口放着一把红缨枪,但杆身是钢管而不是木杆的,我提了一下很沉枪尖在太阳光下发着白光。客厅里散乱地丢着一些损坏的矿灯和虫罐。桌子上的虫小的不能再小,要100元一条,我只能说:不错,不错。撬子手又捧出十几个大罐言明少500不卖。同去的朋友敬我,让我先看,都是些四厘左右的东西,且皮色八格一般,朋友问还有好的吗?撬子手又捧出七、八个大罐,言明虫大,少1000元不卖,还说昨天刚卖了一条1500元。看了一眼,其中有二、三条大一点的路骨不正。
这些虫是谁给他们的,这些皮肤黝黑的撬子手是不会玩这种东西的。
朋友看中了一条小东西,撬子手咬定最低价500元,还说是帮大户留着的,明天就到了,不愁卖不掉......
这撬子手和他的老婆简直就是一对天造地合的生意搭子,从我们一进门,这嘴就没停过,一会儿说这虫不好逮,一晚逮不了几条。一会介绍这地方产的虫好,皮色好,嘴巴好,谁、谁、谁来买过虫,给了多少钱,谁、谁、谁去年走了多少路,赚了多少钱。我一看虫,他就说这虫皮色多么好。我一打草,他就说,这牙多少好。明明是花牙,他说是亮红牙。明明是黄板牙他说是大白牙。虫没看上,课已上了不少。我只能躲在一边慢慢理解、消化。
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起身说到走吧,这胸有点闷,毫无乐趣。
朋友放下了手中的罐。
撬子手老婆赶出来说到"这虫相中吗,什么价钱要"?
"这虫太贵了,不要了"。我朋友说道。
"你给个价"。
"50元"
"50"元太便宜了,不能卖"。
"那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朋友准备上车。
那撬子手的老婆看了看虫,又看了看撬子手,说道:"带上吧,带上吧"。
搞了半天,500元一分不少,结果50元卖了。这就是买卖。
这撬子手的老婆红头蓝项真是个老虎三尾,厉害。
我坐上车,掏出电话,问朋友怎么回事。
朋友说:估计老乡看你们的着装和开的车,以为大户来了。
哭笑不得,衣衫差点,不给看虫。开个车收虫又变成大户了。
收虫旺季,虫价随行就市无话可说。最主要这里确实出过几条虫,于是淘金寻虫王之众人,源源不断而至,人一多,变卖方市场了。买卖双方都近于疯狂,无常理可谈。
又走了几家,感觉越来越不好。
来之前,说这里的虫价不高,最多100元、200元的。一般也就20元、30元的。民风也比较朴素,没有白虫和秧子,所以就抱着极大的兴趣远道而来。没想到差异竟如此之大,看来市场的调节作用是巨大的,不然为什么万事都要强调走市场模式呢。
在农村,撬子手们的信息沟通是很畅通的,村里的撬子手们都在附近逮蛐蛐,卖了多少钱,是什么皮色,什么牙,都清清楚楚。我们在农户家挑蛐蛐,很多村民都围着看,虽然他们没有读过许多虫谱,但都不傻。默地在边上看着,听着,这虫怎样的大小,什么皮色,什么牙,买了多少钱,都一清二楚,几次现场课一上,马上就毕业了,成专家了。
还有我们买家也是他们的最好老师和支持者。为了搞好关系,多看一些虫,便不厌其烦地将自己平身所学,毫无保留地倾授给他们,而且还不断地叮嘱他们,你以及你们有好虫要先给我看,我出大价钱。所以在诸多的热心人教授和鼓励下,撬子手们的专业知识和销售能力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其实,无论那一个品相级别的虫都是有基本价格,只是由于人们自己对金钱的近于疯狂的追逐。虫的价格也变得疯狂起来。
相信,随着捕虫的人越来越多,以及买虫逐步消退的疯狂,虫价会慢慢回归的,这就是市场经济的特点,能调高也能调低。
由于我的时间不多,而且任务很重,光朋友要的虫就近百条,这买虫的方式,无论从效率及价格上都不适应我,决定撤退。
下午又回到了去年收虫的小市场,啊,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面孔,一切都令人心情舒畅。
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小罐,合理的价格,亲切的招呼。
良好的购物环境,能激发人的最大购物欲望。
不到一个小时已有十几条有一定特点特色的虫入帐,那就如老鼠掉进米缸,小狗跌进粪坑。一个字"爽"。
"哟,来啦,什么时候下来的"打招呼的是一位大嫂。
"今天刚下来,今年虫卖的怎么样"这大嫂也是老相识了,我回道。
"今年下雨多了,发大水了,虫少不好逮",大嫂叹道。
虫的皮色都不错,头项也在,够用,估计养好了都在30点左右。
“嫂子,您的虫不错,都是自已逮的吧,就是小了点,怎么卖?”
“都认识的,相中的话,随便给,反正都是自己逮的,大的没有,俺又不懂,当地没有很大的蛐蛐,那些人卖的蛐蛐咱可不敢要,那些人都不是本地的,”大嫂用嘴向右边不远处努努嘴说道。
"是的,是的,坑人的事做不得,老天爷要报应的"。我回道。
我取出草,在挑好的四个小罐中随便取出一个深面的虫打了二下。
虫不开牙,不理会。我加大力度,草锋散了,它只是左右轻微地摇了摇头。
我带下去的一筒草都是今年的新窜心草。锋柔软,结实,杆身富有弹性极易探得虫吃草的力度。
一般打草,用柔软的锋轻撩即可,意在看牙色,牙型。遇凶顽之虫,可加快摆动频率,用草锋抵罐底,中部触及虫牙,探其顶草力度。
我不由得又仔细看了看这虫脸,脸型饱满色淡黑,估计牙不错。
从草筒中又挑了一根锋短且卷的较粗的草。
这虫总算吃草了,抬起头门帘半收起,遮着上部半载牙齿,犹如旧时宫女,手抱琵琶半遮脸的样子。牙飞速地一张一合,那所谓的张牙,开度不会超过一毫米。
这草锋怎么掉了呢,定睛一看,泥罐里躺着几根草锋丝,我这次注意了,又打了几草,这虫在抬头之际,正左一口右一口,咪着牙在剪草呢,瞬间这草被剪完了。
啊,我不由得想起了电影龙门客栈中最后在沙尘暴里的一场戏,一位在龙门客栈厨房干活的庖丁,瘦瘦小小,平色平相。突然从沙堆中钻出,一阵快削,大名显赫的大内总管的两条腿被整理的骨头,腿肉彻底分离,二根腿骨友撑着身体,上面不沾一点肉丝 。令人诧异。
这莫不是那庖丁转世投了蟋蟀胎?缘分啊。
人性百异,虫性各样。这虫也算得一条好汉了。
"大嫂,我多买几条,便宜一点吧",我望着大嫂说道。
"行,行挑吧,给十元钱一条吧"。大嫂是个爽快人。
我付了50元钱,将5条虫装入小筐,谢了大嫂,继续看下一摊位的虫。
在这个社会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秉性纯真善良的,人应该是以诚相待的。同样在虫市场上,绝大部分农民逮蛐蛐卖,是为了增加一点收入,提高一点生活水平。而那些期望值很高,想赚大钱,发大财的人毕竟是少数。
第二天上午,7点多,虫市场上人稀稀拉拉,我很认真地在扫大街,一个摊位,又一个摊位。
"邵老师,您来了",突然有人叫,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江苏宜兴的盆迷秋痴---小葛,他笑眯眯地站在我边上,"我看到你的车了"。
我连忙站起来,和他握了一把手。虫友相见,格外亲热。
小葛是一位很有质地的虫友,他亲手制作的紫砂盆精致无比。
小葛介绍了一起来的朋友,站着聊了一会虫,我提出中午请他们吃一顿饭,小葛很实在,说不麻烦了,今天刚到宁津,先来打探一下市场情况,东西都还没理了。吃饭以后有的是时间,见状,我便不再坚持,否则俗了。
"大哥,来看看虫吧",招呼的也是一位大嫂,看来那些大嫂都是眼光独特,思路清爽。她们自知虫小品差,大户们不屑一顾。而我们这些老头子,年纪大,虫的瘾大,但钱少,囊中羞涩,专门挑小价虫买。便瞄准了这合适的消费群体。
"看看吧,看看吧",我放下手中的马扎,坐稳,便伸手取罐看虫。
"叫爷爷、叫爷爷"那大嫂笑嘻嘻地拉着一个4--5岁的小朋友让他叫我,那大嫂已经当上奶奶了。
那男小孩长的浓眉大眼,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不用叫,不用叫,嗳,好孩子"。我怕农村小孩怕陌生,不敢开口叫人,以致落个尴尬,讨个没趣。
"爷爷,爷爷好",不料这孩子真乖,听奶奶一说,开口便叫。
这一声稚嫩的、奶声奶气的爷爷,直钻我的心窝,痒痒的浑身舒坦。
“嗳,嗳,这么懂事,有礼貌,真不错,爷爷要表扬,要奖励"。老头子在商场上拼搏近20年,自以为百毒不侵,岂知越老越重情啊。
随手拿出10元钱给小男孩,奶奶忙在旁边阻止,不可以要,不可以要。我有点难堪。
路对面正好有个流动售点心摊,车上一块板上放着一只用糯米做的圆圆的大糕,直径足有70--80公分。中间镶 了许多红红的枣子,要多少切多少。确实很诱人。
"买10元钱的糕"我说道。
"10元钱"?那卖糕人有点吃惊,"吃不了"。
"买给那小孩吃"我解释到。
"2元钱就够了",称下来2元钱真的很大一块。我一顿也吃不了。 |